是家庭互助,还是“扶弟魔”

01-02 生活常识 投稿:你与清晨阳光
是家庭互助,还是“扶弟魔”


知乎上有一个热帖讲述了有一个“扶弟魔”老婆是怎样一种体验,真是叫人看得心惊。


与姐弟互助不同的是,“扶弟魔”指涉的是弟弟一味地索取,姐姐一味地付出,并且双方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。


“知道”(nz_zhidao)跟你谈谈,11个姐姐给弟弟买房:是家庭互助,还是“扶弟魔”?


最近,一个新闻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的争议。


据媒体报道称,山西吕梁的高家有12个子女,最小的儿子是高家唯一的男丁,为了给家中唯一的男丁娶媳妇,11个姐姐集资赞助32万,其中23万用来给弟弟买房。婚礼当天为了给弟弟送去祝福,11个姐姐穿着标注有1-11数字的红色T恤,按家中排行从大到小逐一上台,对结婚的弟弟说祝福语。


这个视频戏剧张力十足,很快就走红互联网,并引发了两极争议。有人从这个视频看到的是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帮互助,看到的是家的“爱和团结”;有人则认为,这个家庭是“重男轻女”“扶弟魔”的典型,不仅不值得美化,还应该引起反思。


究竟孰是孰非?


值得赞许的家庭互助?


该视频走红之后,率先发声的某主流媒体认为,这是值得赞许的家庭成员互助。


评论认为,很多独生子女无法理解姐弟之间的这种感情,因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“一个人面对残酷的竞争,并且要学会面对一切有可能到来的结果”。这种极端化的个人主义,导向的是“冷漠,甚至是对亲情的冷漠,不应该‘剥削’他人(针对弟弟),也尽量不要帮助他人(针对姐姐)”。


该评论说出某部分事实。如今我们的社会的确越来越原子化,太多自媒体告诉我们应“个人至上”:我们的情绪、感觉、想法是最重要的,即便在面对某些家庭纠纷时,也应该勇敢地断舍离,亲情该割舍就割舍。


比如某个百万级别的微信号大V鼓吹的哲学就是“极端化的个人主义”。许多读者会写信求助面对家庭纠纷怎么办,该大V给出的答案从来都是:你是你自己,不是你父母的儿子,不是你丈夫的妻子,如果他们干涉你或者让你有不快,勇敢地“抛下”他们,你只需为自己而活,不必背负任何情感负担——这样的论调收获了无数受众。


传统中国是一个乡土社会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呈现出差序格局,在这样的情境下,适当的团体格局的倡议,当然是必须的。不过时下的社会语境,我们又感觉到,很多人似乎从差序格局的极端走向团体格局的极端,极端个人主义泛滥。许多年轻人推崇“个人至上”“他人即祸害”,缺乏对他人的理解和同情,缺乏对社会的责任和担当,他们独来独往,谁都不要来干涉我,谁都不要来要求我。


英国《卫报》在一篇文章指出,社会文化和经济发展模式中对个人主义的强调,导致了人们的孤立状态。而在日本,“无缘社会”正成为一种社会常态,很多人“活着,没有工作,没有配偶,没有儿女,不回故乡,也没人和他们联系;他们死了,没有人知道,即使被发现,也无人认领他们的尸体,甚至无法知道他们姓甚名谁,他们的人生被总结为寥寥几个字的骨灰认领布告,他们被称为‘无缘死者’,他们所在的社会也会渐渐从‘有缘社会’变成‘无缘社会’”。有学者担忧,日趋少子化和老龄化的中国社会,有朝一日也会演变成这样。


正是在这一层面上,有评论认为11个姐姐凑钱给弟弟结婚、帮弟弟买房,是值得赞许的家庭互助,它体现的是我们这个社会上正在缓慢流失的一种情感模式:人人相亲相爱,互帮互助;虽然这可能是种负担,但也是一种甜蜜的彼此牵连。并且在老龄化社会当下,11个姐姐+1个弟弟的家庭模式,反倒是养老负担沉重的无数独生子女该羡慕的。


“扶弟魔”不该被赞美


与之相对的声音则认为,这是赤裸裸的重男轻女,虽然姐姐们在采访中表示,父母没有重男轻女,她们也是心甘情愿,但这并不能抹灭重男轻女这一事实。


反对者注意到这个家庭透露出的诸多重男轻女的信息:


——之所以生了12个孩子,是因为一直想要生个儿子。


——家中11个姐姐,大多初中毕业,有1个姐姐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,因为家庭困难而作罢,还有两个姐姐甚至从来都没上过学;而弟弟即便不是读书的料,还是读到了高中。


——11个姐姐吃苦最多,弟弟则是在宠爱中长大,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在帮衬弟弟,比如这次结婚,除了彩礼钱外,还出资22万帮弟弟买了房。当地人均月工资只有3000余元,平均房价也是3000余元,因此每个姐姐要拿出3万余元,并不轻松……


总而言之,从个人层面看,如果姐姐们的主观意愿是心甘情愿,也感到由衷快乐,他人的确没什么可置喙的。可是当这个新闻作为一个公共事件,它就超越了个人层面,而是嵌入我们的社会背景和认识经验中,不能再以当事人的主观意愿进行评价。如果将这个新闻放置社会大背景下考量,它就成了“重男轻女”“扶弟魔”的典型,倘若还以家庭互助的名义美化它,简直是“助纣为虐”,因为它以美化的形式,遮蔽了对“重男轻女”“扶弟魔”等问题的检讨。


比如重男轻女这一老生常谈的议题,它直接导向的是,对无数女性合法权益的损害和剥夺,甚至许多女孩因此“消失”了。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翟振武教授曾指出,中国的出生性别比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基本正常,大概在1985年以前基本是在106、107左右。从1985年以后出生性别比就逐渐地上升,到了2000年左右,出生性别比就很高了,能达到120,到2004年更高达121.18。虽然近些年来仍有所下降,但2016年出生性别比仍高达113。


而国家卫计委公示的《“十三五”全国计划生育事业发展规划》提出,到2020年全国总人口在14.2亿人左右,出生人口性别比下降到112以下。这个目标数值仍旧高于107的上限。畸形的性别比背后,是重男轻女思维下的非法的性别鉴定。


再如“扶弟魔”这一称呼。与姐弟互助不同的是,“扶弟魔”指涉的是弟弟一味地索取,姐姐一味地付出,并且双方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。知乎上有一个热帖讲述了有一个“扶弟魔”老婆是怎样一种体验,真是叫人看得心惊。而笔者身边也有过这样一个例子:姐姐偷偷把丈夫的房产抵押了,给弟弟还债,结果钱还不上,房产被收走了,姐姐婆家闹得鸡飞狗跳。


“扶弟魔”并不排除姐姐疼爱弟弟、对付出甘之如饴这一情况,但它可能隐藏的另一个信息是,重男轻女已经内化为姐姐的一种思维方式和条件反射,姐姐认为她就是应该为弟弟付出,就是该为弟弟无条件牺牲。如果是这样,即便姐姐是自愿,但这种自愿其实也不是一种自由选择,它反倒折射出姐姐被“奴役”得有多深,也愈发凸显打破重男轻女桎梏的重要性和必要性。


最后回到这个新闻,无论是家庭互助的赞美,还是重男轻女的担忧,出发点都是善意的。就这一家人而言,这一切都是个人选择,如鱼饮水冷暖自知,不该对他们有过多的苛责,甚至影响到他们的真实生活。但当它作为一个公共事件时,我们更倾向的态度是,在男女不平等的现实语境下,应该对类似事件持谨慎态度,少一些美化,多一些“社会学想象力”,以期以个案推动社会进步,而非为落后的现状寻找漂亮的遮羞布。


当然,家庭互助的模式很美好,却不必以这个新闻为正面范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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